嗨,早!
昨晚比特幣突破 2 萬元。按照「幣價-創新」的循環,媒體報導會吸引更多人加入,並長期帶動應用創新。但也得小心幣價下跌的風險。進入正題。
上週 DeFi 借貸服務 Compound 的「股東」們,以 68 萬票對 21 萬票的結果,壓倒性地否決一項賠償金額高達 2 億台幣的社群提案。這是 Compound 自今年 7 月將治理權下放給社群以來,最具爭議性的重大事件。
可惜的是,全球媒體對這起事件的關注度相當低。這篇文章將從事件起源開始,看看 Compound 發生什麼意外,而社群的提案賠償、表決結果又是否合理。並藉此討論區塊鏈上的去中心化治理有哪些問題。
Coinbase 意外故障
這次 Compound 的意外,不是因為智慧合約程式碼有漏洞(無法申請 Nexus Mutual 理賠),而是起因於中心化交易所 Coinbase Pro 的錯誤報價。Compound 的智慧合約沒有注意到 Coinbase Pro 的報價錯誤,導致 Compound 的借貸市場大亂。
根據 Decrypt 報導:
Compound 是全球第三大的 DeFi 應用,目前有高達 15.5 億美金的資產,都是透過 Compound 的智慧合約進行借貸。 ... 但在 11 月 26 日,有其中 9,000 萬美元的資產意外地遭到 Compound 清算(斷頭)。
經研判主因是 Coinbase Pro 交易所的報價機制故障。原本理應等值於 1 美金的美金穩定幣 Dai,在 Coinbase Pro 的價格短暫飆升至 1.3 美金。進而引發連鎖反應,使得 Compound 上的抵押資產被大量清算。
下圖那條明顯向上突起的價格,就是本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至今異常原因還不清楚,但多數人推測是一次惡意攻擊。雖然被攻擊的對象是 Coinbase 交易所,但普遍認為是衝著 Compound 這個全球第三大的 DeFi 應用而來。
我簡要介紹 Compound 如何運作。Compound 是以智慧合約打造的「沒有銀行」借貸服務。
要放貸的人,只要將加密貨幣轉帳給 Compound 的智慧合約就能自動完成放貸(儲蓄),且每 15 秒收一次利息。要借款的人,則得先將抵押品交給 Compound 的智慧合約,就能根據抵押率借出更多加密貨幣出來投資。
若抵押率是 75% 的話,就代表借款人得抵押等值 100 元的加密貨幣,才能從 Compound 借出 75 元的加密貨幣。借款人最終得連本帶利歸還,Compound 就能將利息分給放貸的存戶。
這和銀行的房貸業務一樣,只不過銀行處理的是房子和新台幣,而 Compound 智慧合約處理的是加密貨幣和美金穩定幣。第一個問題就出在這裡。
房價和新台幣的價格,都不會在短時間內大幅變動。但是,若抵押的是以太幣(ETH)借出美金穩定幣(DAI),就得隨時注意市場的價格變化。當抵押的 ETH 價格持續下跌,可能導致借款的抵押率不足,最終智慧合約就會自動拍賣掉抵押物。
這次的情況恰好相反。是美金穩定幣 DAI 的報價從 1 元飆漲到 1.3 元,上漲了 30%。借款人借出來的總價值變多了,但抵押品的價值卻沒有跟著增加。這就同樣會導致抵押率不足,而遭到清算。
穩定幣的價格為何忽然上漲 30%,這就是第二個問題,也是整起事件的關鍵。
這次 DAI 價格上漲並不是市場上有人大量買入 DAI,而純粹只是 Coinbase 交易所的報價錯誤。偏偏 Compound 又高度仰賴 Coinbase 一家交易所的報價來得知當前的 DAI 市場價格。在沒有其它交易所價格可以相互「制衡」的情況下,Compound 的智慧合約就「按照既定規則」將抵押率不足的借款通通斷頭。
結果是有將近 9,000 萬美金(約 25.3 億台幣)等值的資產遭到清算。成為 Compound 有史以來最大的清算事件,而且事件的 121 位受害者通通都是 Compound 的忠實用戶。
提案賠償
資產遭到斷頭的 Compound 用戶在社群上控訴:
我以 80% 的抵押率(高於原本 75%),在 Compound 內抵押 ETH 和 WBTC 這兩種加密貨幣,並從 Compound 借出 DAI 穩定幣來使用。抵押率 80% 被稱為最安全值。除此之外,我沒做其他事情卻被「斷頭」了。難道這不算是正確地操作 Compound 借款嗎?
他說的沒錯。
根據 Compound 規則,這位用戶除了資產被清算之外,還會因為當時幣價變化而損失 8% 到 30% 的資金。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借款者最多只能拿回原抵押品 70% 的資產。
因此,社群提案 Compound 應該透過意外事件處理機制,並綜合考量幣價變化,增發等值的 COMP 幣給蒙受損失的用戶當成賠償。經過計算,Compound 大約要增發 5.5 萬顆 COMP 幣,約值 2 億台幣左右才能部分補償用戶的損失。
這筆賠償乍看之下金額龐大,其實只佔整個 COMP 幣市場流通量的 0.55%。增發 COMP 幣對於幣價的影響微乎其微。但社群也出現反對聲音。
反對賠償的人主張,Compound 的智慧合約完全「依法行政」並沒有任何執行上的錯誤。如果這次首開先例批准損失賠償,是不是未來駭客就會依照類似手法攻擊,並想辦法從中獲利?
也有另一種反對聲音認為,當前 Compound 的報價機制高度仰賴 Coinbase 交易所,本來就是人們在借款前應該要充分了解的事情。意外事件大家都不樂見,但應該早要有心理準備。
這些人當然也沒說錯,只是缺乏一點同理心。
於是,大家在 Compound 治理論壇上你一言我一語,替自己的主張拉票。每位持有 Compound 治理代幣 COMP 幣的人,都可以參與這場為期 5 天的表決。票選結果在 12 月 14 日出爐。以 68 萬反對票、21 萬同意票,否決了這項賠償提案。
眼尖的人可能已經發現,雖然總票數有 89 萬,但實際上的投票代表(addresses)加起來只有 52 位。其中有 25 位表示支持,另外 27 位表示反對。為什麼投票者只差兩位,但開票結果卻這麼懸殊?
鏈上民主
在 Compound 上的治理工作,很像是民主國家的代議制度。人民選出議員、立委,由他們幫忙決定大小事。而每位民意代表背後,則各有自己的民意基礎。不同的是,這邊算的不是「民代的人頭」,而是算總票數。
COMP 幣持有者可以將自己的「票」委託給自己信賴的人,由他們擔任「民意代表」參與 Compound 的治理工作。這就很像總統盃黑客松見過的「數位民主」提案:
未必人人都關心政治,但身邊必定有幾位特別有政治見解且值得信賴的朋友。礙於現行制度,我們無法將選票委託給這些人「代為投票」。但若有數位投票系統,就能大幅降低委由他人投票的交易成本,以及舉辦投票的社會成本。
舉辦投票的成本高昂,目前普遍採取任期制度,每隔幾年才舉行一次選舉。如果舉辦投票的流程,像是在臉書上按讚一樣簡單,人們甚至可以隨著表決議題的不同,將票「委託」給身邊不同專業的朋友代為投票。
COMP 幣持有者可以根據不同議題,將票委託給不同的民意代表,這稱之為流動民主(Liquid Democracy)。人們不僅可以看到每位民意代表握有多少票數、支持率,還可以看到他們過去參與過幾次提案,認不認真。
COMP 幣持有者如果覺得你的「民代」都在偷懶,或是他們的立場與你認知的不同,就可以隨時將票轉移給其他更能為你發聲的民代。
在這次賠償提案中,反對派的最大支持者就是握有第二大票源(高達 32.5 萬票)的 Polychain Capital,佔了總反對票的 48%。反倒是票數最多的 a16z,至今在 32 個提案裡面只表示過 2 次意見。如果我是支持者就會改將票委託給其他人。
我認為這次 Compound 投票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的性質跟前面 31 項提案不同。之前多數的提案都是討論是否要支援新的幣種、調整抵押率這些業務面的事情,因此支持者一面倒。
這次賠償提案則明顯分為支持、反對兩大陣營,甚至讓 Compound 的創辦人,同時也是第 6 大民意代表的 Robert Leshner 直接公開表示「迴避」這次表決。
支持賠償的人可能是事件的受害者,當然也可能是攻擊事件發起者(尚待釐清)。而反對賠償的人可能是出於好意,希望阻止駭客以相同手法再次入侵;當然也可能是 COMP 幣大戶的精心盤算,為的是保持資產稀缺性,避免價格下跌。
無論如何,投票結果已經出爐。而每場選舉結束都需要重新凝聚民意。不賠償肯定會讓用戶失去使用 Compound 的信心,甚至轉移到 Aave 或其他服務。但 Compound 社群接下來的首要任務肯定是增加報價來源,避免同樣的意外再次發生。
從這次事件之後,大家會越來越相信「治理代幣」是真的可以用來左右重大的決策,而不完全是幣價炒作的工具。如果有人把大量的資產都放在 Compound 裡借貸,當然也會想要多囤一點治理代幣成為「大股東」掌握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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