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早!
下週是農曆新年,文章會暫停兩次,隔週二就會恢復出刊。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牛年的最後一篇文章,討論的主題可說是從個人投資者到以太坊創辦人都爭論不休 —— 區塊鏈的未來是多鏈並存,還是一鏈(以太坊)獨大?
這個議題不只神仙打架。如果你除了 ETH 之外,也持有 BNB、SOL 或 ATOM 這些加密貨幣的話,那你等於已經用錢選邊站了。有些人持有不同幣種,是為了分散風險。對區塊鏈技術更有研究的人,還能提出一套論點來支持自己的投資決策。
最近矽谷創投 Dragonfly 創辦人 Haseeb Qureshi 寫了一篇文章〈Blockchains are cities〉,主張區塊鏈先天受到物理限制,未來區塊鏈發展將與物理的城市規劃更相近,而不是數位的網路服務。
這套說法顛覆許多人的既有認知。為什麼數位的區塊鏈會受到物理限制?
區塊鏈是城市
人們常拿區塊鏈與網路服務相提並論。既然區塊鏈與 LINE、YouTube 或臉書這些網路服務一樣都是軟體,要規模化應該很容易。
但 Qureshi 卻推翻這個論點,認為區塊鏈既不像網路,也不適用網路效應。因為區塊鏈無法直接透過修改程式碼提升運作效率,否則就會犧牲區塊鏈的去中心化特性:
未來是多鏈並存還是一鏈獨大?這取決於人們拿什麼東西來類比區塊鏈。
許多人會將第一層區塊鏈(Layer 1)視為網路,例如以太坊網路、Solana 網路。這代表區塊鏈可以像網際網路、Telegram 或臉書一樣無限規模化。如果區塊鏈是網路,那網路效應就會發揮作用,最終只會留下一個區塊鏈。
但拿網路來類比區塊鏈是錯誤的作法。區塊鏈就像城市一樣,先天受到物理限制。區塊鏈不能無限增加區塊空間,因為它需要仰賴許多小型的獨立礦工共同協作。如果區塊空間無限增加,區塊鏈就不再去中心化了。因此,我認為區塊鏈更像是城市。
在我寫文章當下,透過以太坊轉帳的礦工手續費大約是 450 台幣等值的 ETH。以太坊「塞車」導致手續費高不可攀,已經是過去一年來的新常態。
「塞車」遲遲無法緩解的原因,是以太坊開發者們不願意妥協去中心化。
舉例來說,只要透過修改程式碼增加以太坊的區塊空間,讓原本只能容納 1,000 筆交易的區塊變成可以容納 1,000 萬筆交易。容量提升、效率提升,以太坊馬上就不塞車了。
但問題就在於,軟體改動還需要全球 5,000 個以太坊礦工的電腦硬體設備跟著升級。如果硬體設備跟不上,礦工就會被迫離開。如果資本比較小的獨立礦工難以參與,整個以太坊就會變成由少數幾個大型礦場掌控的「獨裁」區塊鏈。
換句話說,區塊鏈在維持去中心化的前提之下,想要規模化無法直接套用以往修改程式碼的簡單方式,還得配合礦工硬體的升級步伐。
這就是 Qureshi 所說的「物理限制」,而他也進一步將區塊鏈與城市發展類比。
解決擁擠的方法
Qureshi 以紐約來比喻以太坊:
每個人都會抱怨以太坊。就像住在紐約又貴又擠,但這座城市歷史悠久,很難再大規模改動都市設計。於是只剩有錢人才住得起紐約。以太坊就像紐約市。
紐約有最大的銀行、最多的億萬富翁、最流行的品牌和名人。以太坊有最大的 DeFi 協議、最高的資金鎖倉量、最熱門的 DAO 和 NFT。但以太坊很貴。如果你是早期參與者,或許可以致富。但如果你才剛加入,這裡的物價會令你難以負擔。該如何解決市區擁擠的問題?
Qureshi 提出三個解決方案,恰好對應到目前主流的三種區塊鏈。
解法一:建造高樓
既然市區的腹地有限,那就往垂直的方向發展。高樓可以讓同一塊土地容納更多人,但問題還是只解決了一半。樓蓋得再高,人們總得回到一樓開車或叫計程車,面對交通壅塞、消費昂貴的市區。
區塊鏈的第二層網路(Layer 2¹)例如 Arbitrum 或 Optimistic 就像是紐約市區裡的摩天大樓,每棟高樓都是從第一層網路(Layer 1)也就是以太坊拔地而起。雖然第二層網路舒緩了城市空間不足的問題,但如果大樓之間要互通,就得回到「一樓」的以太坊才行。
高樓的比喻非常符合第二層網路真實的使用情況。在 Arbitrum 鏈上轉帳或使用 DeFi 確實會比較便宜,但終究有其極限。
與其等人潮湧入才開始建造摩天大樓,不如一開始就確定各城市的目標。
解法二:跨鏈網路
Qureshi 以 Cosmos 及 Polkadot 為例。有別於以太坊上面同時會有金融、遊戲或媒體應用,Cosmos 則是提供開發工具,讓不同應用都可以用同一套工具建立自己的區塊鏈,並且可以透過工具包內建的跨鏈機制彼此互通。
舉例來說,Cosmos² 生態系中的 LikeCoin³、Osmosis 和 Terra⁴ 分別是不同的區塊鏈,但彼此卻可以透過 IBC 跨鏈互通機制轉移資產。
以城市來比喻,這就像是將城市依據產業類別拆分成許多不同的小鎮。採礦小鎮裡會有許多工廠,農業小鎮裡都是農田,而金融小鎮裡則是交易為主。不同小鎮之間的交通,則是仰賴一條高速公路來互通有無。
將不同小鎮拆開來之後,就可以緩解所有人都想擠進市中心的問題。也不會讓高收入的產業排擠收入較低的產業,導致「市區」只剩下以 DeFi 為代表的金融業可以存活。
最後一種方式,是把整個城市「打掉重練」。
解法三:設計新城市
Qureshi 以 Solana⁵、Avalanche⁶ 和 NEAR 為例,指出這些區塊鏈與以太坊的最大差異是每個鏈都想發展出自己的特色,而且未必追求去中心化。
如果說以太坊像是紐約曼哈頓的話,Solana 就像是洛杉磯。只要重新設計(並妥協去中心化),就能像是 Solana 一樣便宜。
只不過建立新城市並不容易。每個城市都要有道路、學校、醫院、警局等基礎建設。全新的區塊鏈也必須要有區塊鏈瀏覽器、去中心化交易所、借貸市場或 NFT 交易平台。
而區塊鏈的開發團隊就像「市政府」,主導區塊鏈的發展方向。最終各個區塊鏈會發展出與以太坊截然不同的生態。
以上三種解法幾乎已經涵蓋了最主流的區塊鏈。即便是對技術認識不深的人,也能看懂其中差異。只不過,以城市來比喻區塊鏈雖然好懂,卻未必完全準確。
多鏈但不會跨鏈
若按照 Qureshi 的城市類比,就像現在美國不只有東岸的紐約市,還有其他政治、科技、文化和農業大城,未來區塊鏈可能就是多鏈並存,而且每個鏈都會發展出自己的特色。而打通這些鏈之間的高速公路(跨鏈橋),也會變得非常重要。
這套論述聽起來合理,也符合當前區塊鏈、跨鏈橋百花齊放的現狀。但這個結論,卻和以太坊創辦人 Vitalik Buterin 在這個月提出的看法稍有不同。
Buterin 雖然也看好未來會多鏈並存,卻認為不同區塊鏈之間不會出現大規模的跨鏈互通。因為跨鏈會大幅降低區塊鏈安全性,讓所有區塊鏈都暴露於風險之中。
Buterin 以 51% 攻擊為例。駭客雖然能透過 51% 攻擊逆轉交易,讓同一筆資產可以被重複花費(double spending),但 51% 攻擊做不到的是直接把別人帳戶裡的資產轉走。
前者是透過共識機制逆轉交易,而後者則是從根本破壞密碼學公私鑰原理。要成功發動 51% 攻擊的難度雖然很高,但仍舊是依循規則且並非做不到。後者則像是強制計算機 1+1=3 一樣,是破壞寫死的規則。這是駭客做不到的事。
但如果駭客以 51% 攻擊搭配跨鏈橋,就可能會讓人們的資產間接被偷走。
這邊內容比較進階,我盡量簡化。Buterin 以 Solana 和以太坊的跨鏈橋為例,如果駭客將 100 顆 ETH 存入跨鏈橋內,並在 Solana 獲得 100 顆 WETH。這就算是跨鏈成功。而 Solana 鏈上的 WETH 價值,是由以太坊鏈上的 ETH 以 1:1 擔保。
如果駭客成功發動 51% 攻擊,在以太坊上將同 100 顆 ETH 重複花費兩次,並透過跨鏈橋轉帳到 Solana。那麼駭客就可以在 Solana 獲得 200 顆 WETH,但在以太坊區塊鏈卻只有 100 顆 ETH 當成擔保品。
擔保品不足就會稀釋 Solana 鏈上的其他 WETH 價值,等同於間接從其他人的帳戶裡偷走資產。這還只是兩個區塊鏈之間的情況。如果是數十個區塊鏈彼此互通,只要有其中一個區塊鏈遭受 51% 攻擊,其它區塊鏈的用戶也會跟著遭殃。
雖然 Buterin 是從區塊鏈安全性切入,但這個例子也可以用來挑戰 Qureshi 的文章結論。區塊鏈之間真的會像是現在城際之間這麼密集的互通嗎?
跨鏈橋就像是通往不同城市和國家的航班,在日常都能正常載運旅客往返。但萬一遇到恐怖攻擊或是疫情,各個區塊鏈可能也會採取緊急措施,甚至像當前許多國家的鎖國狀態一樣。不同的是跨國航班需要經過政府許可,但區塊鏈之間的跨鏈橋則是任何人都可搭建。
區塊鏈能否發展出自己的「外交策略」還很難說。但不在區塊鏈領域的人恐怕很難想像,2015 年才問世的以太坊,就已經被拿來與至今已有 400 年歷史的紐約相提並論。確實是幣圈一天,人間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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